碧桃渊冰：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藏“官钧”珍粹（第一辑）

“官钧”瓷器，西人尝称之“带数目字钧瓷”，即所谓“Numbered Chun Wares”，特指一类带有从“一”到“十”字数目编号的“陈设类钧窑瓷器”。常见造型有各式盆、盆托如仰钟盆、海棠盆、菱口盆托等，及出戟尊，这一类多做种植陈设之用途，为传世“官钧器中之主流。另据近年研究，又发现外有数种宴饮器及储存器如撇口盘、折腰盘、高足杯、方流鸡心扁壶、梅瓶、广口大罐等，究其制作、面貌，与前述“陈设类钧窑瓷器”相同，应属一类作品，皆为“官钧”。

根据文献来看，大约自明代中后期，“官钧”瓷器已经成为士大夫的“收藏品”，被视作“古董”。活跃在十六世纪的陆深著有《俨山集》，其中曾提到这一点，并明确写为“钧州葵花水奁一副，又有菱花水底一个”。但钧窑地位此时似乎不高，这一现象直到明末才逐渐发生变化，如见被确认为伪书的《宣德鼎彝图谱》大约做于天启时代，此书将钧窑排列在前，同列“宋器名窑”中。

入清后，这一地位的改变急速上升，这或许与清代文人对于“古”的喜好以及来自皇室审美的影响有关。清世宗胤禛似乎对于“官钧”瓷器有着格外的兴趣，唐英于雍正六年到任景德镇，七年便派幕友吴堯圃前往均州（即钧州）探寻钧窑生产的方法，其在《春暮送吴堯圃之钧州》一诗中写到“此行陶冶赖成功”。

但十分值得注意的是，在唐英写成于雍正十三年的《陶成纪事碑记》中，“均釉”虽排列在前，与诸品仿宋釉同列，但“铁骨大观釉”、“铜骨无纹汝釉”、“铜骨鱼子纹汝釉”明确写为“俱仿内发宋器色泽”，而“均釉”与“铁骨哥釉”则写做“仿内发旧器色泽”，未做年代确论，这是否反应了唐英本人对于钧窑和哥窑的年代观？

清末民国时期，钧窑不但已经确着的成为了宋瓷“五大名窑”之一，而且受到市场的极大热捧，成为中国古董市场中的一大热点。据陈重远回忆转录，大都会博物馆曾将清宫抵押在汇丰银行的二十套官钧花器购入馆中，加之美国人福开森（John Calvin Ferguson）在国际鉴藏界中广泛宣传“中国宋代钧窑”的美，使得西方世界，特别是美国，刮起了一阵“钧窑热”，刘子芬在《竹园陶说》中也有相关记述：

“唐宋尚青，明清尚红，近日西商则重紫，钧窑紫器一枚价值万金。”

哈佛艺术博物馆（Harvard Art Museums）所藏此批官钧瓷器就是在这一时期入馆的。其来自于欧内斯特伉俪的捐赠（Ernest B. and Helen Pratt Dane），是当时海外最知名的私人钧瓷收藏。这一批官钧瓷器，器形种类较全，釉色丰富绚丽，部分底有刻铭，明确来自于清宫旧藏，非常珍贵。

关于官钧的生产年代，自20世纪30年代起便纷争不断。传统观点认为其属北宋制品，与宋徽宗之“花石纲”有关，但实际上乃是承自明清的传统认知，并加以构想发明，严格来说，并无考古学以及其他证据支持，主观成分较大。中、日、英、美等多国学者都都对此观点有着不同的研究和看法。回顾近九十年“官钧”瓷器研究历史，欧美部分学者率先提出异议，日本及中国学者亦在稍晚时间发表意见，一时间，“北宋说”、“金代说”、“元代说”、“元末明初说”及“明初说”等各派纷呈。虽然在70年代的钧台窑遗址考古中，“采集”到了一枚“宣和元宝”钱范而使得“官钧”北宋说几至于盖棺，但在后续的研究中，发现无论从来源还是钱范本身，该器物证据的可靠性都非常低。

1997年，北京大学的李民举先生发表《陈设类钧窑瓷器年代考辨-兼论钧台窑的年代问题》一文。该文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是大陆学界首篇从多种角度出发，系统性的论述“官钧”瓷器并非北宋时期生产的文章，并对其生产年代做出元末明初，即十五世纪左右。2002年，时在深圳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的刘涛先生在《文物》杂志发表《钧窑瓷器源流及其年代》，该文“否定了'奉华'铭钧瓷出自北宋的可能性”。

2004年禹州钧台窑址进行考古发掘，并出土一批“官钧”瓷器。2005年，河南禹州召开钧窑学术研讨会，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会上公布了2004年钧台窑发掘资料，并认为此次发掘所获“官钧”瓷器与故宫博物院藏传世“官钧”相比具有较大出入，其时代有可能晚至元代。2006年初，深圳市文物考古鉴定所接收到一批来自于钧台窑址的流散“官钧”标本的捐赠，同年召开研讨会，并取得了极其重要的学术成果。其通过“考古材料”+“历史文献、绘画”+“传世实物”的三维视角，并加入类型学推比和生产背景推理等方法，详细而系统的分析了“官钧”的生产年代问题，相关问题也多有讨论，认为“官钧”瓷器应属明初产物，集中生产于永宣时期，传世“官钧”与钧台窑址出土“官钧”的瓷器年代一致或相差不远。会后出版的《“官钧”瓷器研究》（未定稿）取材可靠，立论坚实，论述详细，方法多重，视角新颖，逻辑通顺，措辞谨慎，堪称近年来学术论文的极佳典范。

深圳方面的成果具有极重要的学术意义，虽然大陆各大官方机构仍多存保守意见，但长期以来在大陆似若铁板一块的“北宋说”局面被打破，且世界范围内的学术界对此成果十分认可。通过诸位学者的不懈研究，“官钧”瓷器之诸问题愈发明朗，而生产时间确立在十五世纪的范围内，几无疑问。

哈佛大学于1942年接收这一批“官钧”捐赠，虽于1945年哈佛学者乔治（George F.Lee）发表研究观点认为其属于12世纪制品，但今日哈佛方面已经改变早年观点，认同其为15世纪制品。是次我社转录其馆藏59件“官钧”瓷器，图片200余张，并录其相关数据，以饕读者。观其色彩烂漫鲜泽，飘如山岚，精寒凝蓝似渊冰，粉紫深浓若碧桃，极尽色彩变化之能事，制度重厚，模范精衡，诚为中国古代陶瓷史中之冠顶明珠。

一.菱花式盆

1.明初 钧台窑 天蓝釉菱花式盆

款号：一

底铭：养心殿 东暖阁楼下用

最大径:H.20.2×W.28.5×D.28.4cm

足径:W.14.2×D.14.2cm

馆藏编号：1942.185.1

2.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一

最大径:H.19×W.28.5×D.28.4cm

足径：W.14.3×D.14.3cm

馆藏编号：1942.185.2

3.明初 钧台窑 天蓝釉菱花式盆

款号：二

最大径:H.19.4×W.27.3×D.27cm

足径：W.13.9×D.13.5cm

馆藏编号：1942.185.3

4.明初 钧台窑 月白釉菱花式盆

款号：三

底签：特紫

最大径:H.17.9×W.26.2×D.26cm

足径：W.12.7×D.12.7cm

馆藏编号：1942.185.4

5.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三

底签：超紫

最大径:H.18×W.26.2×D.26.1cm

足径：W.12.7×D.12.7cm

馆藏编号：1942.185.5

6.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九

最大径:H.14.8×W.21.5×D.22.1cm

足径：W.11.4×D.11.4cm

馆藏编号：1942.185.6

7.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九

底铭：建福宫 三友轩用

最大径:H.14.2×W.21.6×D.21.3cm

足径：W.10.7×D.10.5cm

馆藏编号：1942.185.7

一.葵花式盆

1.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一

最大径:H.20.5×W.29.4×D.28cm

足径：W.14.8×D.14.8cm

馆藏编号：1942.185.8

2.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三

底铭：重华宫 翠云馆用

最大径:H.18.9×W.26.8×D.26.8cm

足径：W.13.5×D.13cm

馆藏编号：1942.185.9

3.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三

最大径:H.18.2×W.27.1×D.26cm

足径：W.13.7×D.13.2cm

馆藏编号：1942.185.10

4.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六

底签：超红

最大径:H.16.3×W.24.8×D.23.4cm

足径：W.12.4×D.12.2cm

馆藏编号：1942.185.11

5.明初 钧台窑 天蓝釉菱花式盆

款号：七

底签：特红

最大径:H.16.2×W.24.3×D.23cm

足径：W.12×D.11.7cm

馆藏编号：1942.185.12

6.明初 钧台窑 天蓝釉菱花式盆

款号：七

底铭：养心殿 自强不息用

底签：特總

最大径:H.16.5×W.23.6×D.22.9cm

足径：W.12.1×D.11.7cm

馆藏编号：1942.185.13

7.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九

最大径:H.14.3×W.22×D.21cm

足径：W.11.2×D.10.8cm

馆藏编号：1942.185.14

8.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一

底铭：养心殿 长春书屋用

底签：□字三十号□花園□

最大径:H.20.3×W.29.3×D.27.8cm

足径：W.14.5×D.13.8cm

馆藏编号：1942.185.15

9.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一

底铭：养心殿 长春书屋用

最大径:H.20.8×W.29.2×D.27.7cm

足径：W.15×D.14.2cm

馆藏编号：1942.185.16

10.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一

最大径:H.20.3×W.29×D.27.5cm

足径：W.14.6×D.14cm

馆藏编号：1942.185.17

11.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九

底签：新永字五百四十二号

最大径:H.15.1×W.22.3×D.21.6cm

足径：W.11.3×D.11cm

馆藏编号：1942.185.18

12.明初 钧台窑 窑变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七

底签：超總

最大径:H.15.9×W.24×D.23cm

足径：W.12×D.11.8cm

馆藏编号：1942.185.19

13.明初 钧台窑 玫瑰紫釉菱花式盆

款号：八

底签：□□字五百四十二号

最大径:H.15.9×W.23.2×D.22.4cm

足径：W.11.7×D.11.4cm

馆藏编号：1942.18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