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慈：2017年古典家具市场的四个关键词和四大变化

▲蒋念慈，著名明清家具收藏家，香港华艺大荣主人

2017年的古典家具市场称得上是近年来难得的热闹：

3月份的纽约，一张黄花梨香几，超估价逾十倍多，以584.75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038万元）成交，创下同类家具的新纪录；

▲16-17世纪 黄花梨三足圆香几，

成交价约4038万元，纽约佳士得2017春

4月底的扬州，首个探讨区域家具特色的维扬明式家具研讨会款款开幕；

▲维扬明式家具研讨会，2017年4月28日，扬州

9月底的香港，嘉木堂联手苏富比呈现的明式家具大展“木趣居”震撼登场，上百件黄花梨家具以高级别的展陈方式亮相，有观众赞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木趣居——家具中的嘉具，2017年9月，香港

12月的北京，一对多年来“只有传说留在江湖”的“清康熙御制 黄花梨鸾凤牡丹纹大顶箱柜”，在北京保利的拍卖夜场，经过场内场外多轮激烈竞争，最终以8600万元高价成交，加上佣金最后成交价为9890万元，刷新中国古典家具最高纪录。为这一年的家具拍卖市场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清康熙御制 黄花梨鸾凤牡丹纹大顶箱柜”，

落槌价8600万元，成交价9890万元

2017年12月18日，北京保利

香港著名古董商、明清家具收藏家蒋念慈先生，从事古董家具经营近三十年，以上列举的2017几件大事，他都直接参与其中。

早在两年前，蒋念慈先生就对我们回味了他眼中的2015年和2016年总结。今年也不例外，从亲历者和参与者的角度，谈谈2017年古典家具市场的四个关键词和感受到的四大显著变化。

对话蒋念慈

程香：蒋先生对2017年的古典家具市场有什么样特别的记忆？

蒋念慈：回顾2017年，我也想到了几个关键词，可是这几个关键词好像不光是中国古董家具，跟新式家具都有关系。包括有升级、外出、环保，还有多极化。

2017年家具市场的四个关键词

程香：如果让您给2017年总结几个关键词，您会给出哪几个？理由是什么？

蒋念慈：我要说的第一个关键词是外出。

外出体现在国际化以及文化走出去方面，家具也是一样的。拍卖市场的外出情况相对比较沉闷，还是沿着之前的轨道往前走。国外老牌的家族继续在洗牌、出货，但好像喂不饱国内新生代的收藏家，拍场上价格合理的家具基本上都消化了。

国内原有的收藏家陆陆续续地集结整理后出版专著，这也是一种走出去的状态。

比如陈雪峰的藏品 , 张志辉编著的《清风山房藏明清家具》、伍嘉恩的《木趣居——家具中的嘉具》等。

▲陈雪峰收藏、张志辉编著的《清风山房藏明清家具》

我们的新家具也跑到国外去做一些展览和推广，国家领导人在接待外国元首的时候，都坐在新的中国古典款式的家具上，这就是一种敢走出来，有自信的、站起来的感觉。

第二个关键词是升级。

首先体现在品牌升级。如2017年的木趣居展览，伍嘉恩挑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从这里可以看到传统古典家具拍卖的展览文化。

▲伍嘉恩挑了一个很高的位置做了木趣居展览

拍卖公司也不再甘心只拍古董家具，更有向紫黄家具拍卖做的突破，也有一些拍卖公司加入了漆木家具，还有用当代文人书房的概念参与了新家具的拍卖，这都是一个突破和升级。

其次是网络化带来的升级，包括拍卖平台的增长和成熟，以及信息的透明化。还有环保意识逐渐加强之后，会影响到技术和要求的升级。

最后，未来的艺术市场将会出现新老结合的跨界情况，包括概念、人或是器物的跨界升级。

第三个关键词是多极化。

家具的拍卖潜力，很吸引拍卖公司。他们也不再甘心只拍古董家具，像前面所述的用新的概念和形式去做家具拍卖，这也是一个多极化，不再满足于求同，而是求异，追求不一样了。

▲2017年拍场上的几件各式不一的重要家具

而未来艺术市场出现的跨界也必将呈现一种多极化，不再为了古典而古典、现代而现代。

我预感将来的跨界会很厉害，例如说我们家具这个行业，会引进做装修的、做家居的，甚至做茶的、做香的、做紫砂的，都可以跨界进来，由此会带出新的方向。

▲2017年9月，上海佳士得呈现的“当代书房”

当然，现在家具行业里的人跨到其他领域的可能也很大了。

第四个关键词是环保。

环保是外加的力量，不是行业里面自发的力量。一个原因是政府行为觉悟了，二是人民受到环境影响有了觉悟，越来越感觉到环保的重要。

受环保这个大概念的影响，全国各地很多做老家具的、新家具的工厂受到驱逐，从城里迁出去，相关业者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同时，因为提倡环保，以后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大量的红木进口，估计红木的贸易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紧张。

若论环保好不好？我觉得环保是好的，虽然它造成了部分人的痛苦，势必会挤压掉一部分工厂，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好事，是一个短痛长乐的事情。

正如前面提到的，环保也就是一种升级，技术升级、要求升级。因为材料得来这么困难，工厂可能不得不更注重工匠精神，假以时日，将来会感受得到它的好处。

不过，也许大家会慢慢明白，使用老家具本身就是很环保的。

▲二十多年前，蒋念慈在香港策展的“岁月中的家具”展览

二十多年前我在香港就已经提出过老家具环保的概念，到今天来看越来越明显：我们重复使用着一些上百年的老木头、老家具，而不需要砍伐森林，你说环保不环保？

2017年家具市场的四个变化

程香：2017年您感受到的市场变化有哪些？

蒋念慈：第一个变化是新中式在迅速地崛起。

新中式的崛起，体现在当代艺术品在拍卖里面的量和价格都在增长中。虽然当代艺术品所占总的比例很小，还不到10%，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往前走。

据雅昌市场监测中心数据显示，2017年的器物拍卖，以44%的成交量首次超过了书画41%的成交量，当中释放出来的信号不言而喻。

实用主义暗中兴起的表现之一就是新中式崛起。

艺术市场逐渐呈现出年轻化趋势，80后、90后的年轻人更实在、更直接，他们在追求最接地气、在生活中可用的艺术品，而不用装得像以前皇帝的宝座一样浮夸。这其实是一种更沉实、更求真的想法。

▲2017年12月，由侯正光、林育程发起的“归设计展”，将十位当代设计师与十位传统家具制作工厂对接，尝试探索“当代中式”的新方向

第二个是消费群体更追求实用主义。

前面提到新中式时引出了实用主义，简单讲就是更接地气，不再将艺术装得很高深或很难去理解。

年轻一代已经很熟练地使用网上可移动工具在日常工作生活当中，从网上拍卖平台和直播平台的增长，可以看到市场在变成熟了。

同时我们也能看到，网络媒体的阅读量在下降，这并不代表他们少使用手机看那些文章，是因为太多了，他们开始在消化和选择，而不是什么都看。

这个接地气、实用、实实在在新家具方面有强烈表现。以前那些只追求表面华丽的消费情况变了，人们更看重质量了。对质量的追求，也就是家具的工匠精神受到了更大群体的关注，不单止只是表面好看还要真正实用，消费者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所以今后的市场，好的会越来越好，不好的就被淘汰掉。

▲2017年10月，由智吉策展的“书斋·追古——中国生活艺术展”在国家大剧院开幕

第三个是信息的透明化带来了诸多变化。

信息的透明不是单向的，是双向的。这个双向是指客人的要求更快地反映给商家、拍卖公司、策展人。

信息的透明是一种把精品推上去、把普品推下去的对应力量。

普品数量大，网上信息的透明化 自然造成普品的价格越来越便宜。但是中档以上的艺术品还是需要店面、拍卖公司，这样直接的、面对面的方法来交接的，它们的价格相对比较稳定。

同样，因为信息的透明，高端的、顶级的东西就越来越贵。

▲2017年12月，黄花梨大柜打破了世界纪录

包括2017年年末打破世界纪录的凤纹大柜，二十年前这个柜子出来过，当时因为信息不对称或者藏家看不清楚给流拍了，而现在我们清楚了信息，就会愿意给足了钱去买这件东西。

信息透明同时还造成了难买难卖，这会是L型的长时间低迷现象，而不是U型的触底反弹。因为大家的信息都很透明、价格也就变得很透明，不像以前会有异地差价、隔行差价，大家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是同样的东西，买卖双方在耗着，看谁先投降。

现在的情况开始慢慢明朗了，普品方面是市场赢了，价格降下来了；而在精品方面是卖家赢了，价格上去了，买家要么不买，要买的话就是这么贵。

说到这里，我想提一下近十年里国内两场比较重要的研讨会。

▲“盛世雅集—2008中国古典家具精品展暨国际学术研讨会”，2008年1月9日

一场是2008年在北京世纪坛举办的“盛世雅集”，第二场就是2017年张金华、中贸圣佳薛世清合办的维扬明式家具学术研讨会，这是古董家具界里的一大盛世，一次大集合。

▲2017年4月28日，在维扬明式家具研讨会演讲上的部分学者

相比来看，十年前的“盛世雅集”参加人数寥寥无几，到十年后这么多的参加人数，是因为有了我们现在的媒体，带来全国各地更多人的参与、让更多人知道。

第四个是我们对自己的文化更自信了。

前面提到的外出和升级关键词，就已经说明我们对自己的文化更自信了。包括未来的艺术市场新老结合的跨界，这是一种品位的升级，也是我们对自己的文化自信。

从十九大也可以看到，有文化自信的精神在里面，将来的家居会体现出我们的文化自信，就是有更多的中国元素在里面。

▲仲松×黄佳楠：《明德读书榻》《明德读书几》

▲江柏明×陈纪：《凝风》系列

▲梁建国×黄锦龙：《了然》

最后，我想说的是，＂坚持＂是一种品格，也是对初心最大的诚意。

回答这份采访提纲搜寻资料的时候，我学到了一个2017年年轻人最喜欢用的关键词：”打call”，原来“打call”是加油的意思！那我愿为中国的古典家具，拍卖也好、市场也好、媒体也好、网上移动也好，都说一句打call——因为我也是年轻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