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22 763次浏览
张德祥
■ 联拍在线鉴定咨询专家委员会特邀专家
■ 1949年出生,北京人。
■ 1969年毕业于北京木材工业学校。
■ 1972年入北京首都师范学院美术系学习。
■ 1978年结识挚友和老师王世襄先生。
■ 1980年入北京木材工业研究所任家具设计师,此期间曾荣获北京市科学技术进步奖。
■ 1984年始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中国古家具研究论文数十篇。
■ 1989年创办《明清家具收藏与研究》学术刊物,任主编。并提出有关古家具优劣评比的量化方法。
■ 1990年组建《中国古典家具研究会》任法人、副理事长,会员有王世襄、朱家缙、史树青等学术泰斗。
■ 1993年发表《张说木器》一书,首次提出中国古家具若干理论问题引起轰动。
■ 1997年创办《木石精舍》古家具修复工作室,提出“古家具修复理念”理论,总结相关修复技术,并撰写文章。
■ 2002年受聘于中国文物学会任鉴定专家及培训讲师。
■ 2004年始数次受聘于国家文物部门,为海外回流文物做鉴定把关工作。
■ 2004年至今受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央美院等院校聘请讲授古家具课程。并任中央电视台《寻宝》《一槌定音》《我有传家宝》、北京电视台《拍宝》等相关节目鉴定专家。
收藏让他找到了精神的存放之地
别人问张德祥是如何走上收藏这条路的时候,他笑着回答:“我爱上一个美丽的姑娘,姑娘不跟我,因为我不是‘红五类’;我想上大学,没有一个人推荐我;我要学技术,工厂不分配技术活给我。而收藏古家具让我找到了精神的存放之地。”
1949年,张德祥出生在北京一个富裕的商人家庭,祖上从清朝末年开始就在前门外开着几家很大的票号和绸缎庄。因为爷爷特别喜欢古董,所以张德祥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不少好东西:清代四王的山水画、康雍乾时期的古瓷、光润的红木书桌……耳濡目染,古董自然而然成为张德祥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说自己喜欢古董是发自内心,与投资、升值无关。
张德祥和他的收藏
张德祥的第一次收藏还是在他上初一的时候,花了五元钱,在北京琉璃厂买了三幅字画回家。
上世纪70年代初,面对当时社会经济的窘迫、文化的单调荒芜,张德祥感觉整个社会是一片灰色,一下子找不到精神的寄托,十分迷茫。那时“文革”已经开始,红卫兵“破四旧”的狂潮使许多精美的古家具遭到破坏,经常有一些做工精良的古家具残片被堆砌在路边。有一次,张德祥被路边一段太师椅的残片吸引住了,“那残片在阳光下发出不可名状的光泽,深深打动了我的心”,张德祥回忆说:“当时的我,联想到那些东西曾经是人们优雅、温馨生活的组成部分,它们仿佛一下子有了生命,唤醒了我内心对古家具的爱恋。”
结识王世襄,惺惺相惜
青年时期的张德祥随王世襄在山西考察文物
1978年,张德祥收藏家具已经七八年了,一天到晚捣鼓一堆破烂玩意,别人觉得他不务正业,颇为寂寞的他听说有一个叫王世襄的怪老头,家里有一百多只特棒的蝈蝈,还从古画里找来好多家具研究。于是,29岁的张德祥就来到了王世襄住的小院里,看到了两间挂着陈旧窗帘的小耳房,门上写着:奉上级指示,不鉴定文物。
“我刚进王先生家时,觉得黑乎乎的,定睛才能看清,感觉就跟进了家具厂的仓库一样。”张德祥说道。由于当时地震的影响还在,王世襄就钻在两个大漆柜子里面睡觉,柜子上挂着黄苗子给他写的“斯是陋室”,台灯下放着一摞书稿,原来那时王世襄正在写《明式家具珍赏》的第一稿,正是这一本书,将中国古典家具正式推入到国际公认艺术殿堂。
两个“不务正业”的人相遇,便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张德祥形容王世襄夏天穿的背心是小兵张嘎看瓜地时穿的样式,他回忆道,上世纪八十年代,王世襄常穿着一件破大褂,在他家楼下喊:“祥子,我给你带好东西了!”当时楼下的大爷大妈们都觉得这老头是收破烂的。“王先生是平民堆里的贵族。他不但平易近人,而且生活情趣特高。要知道他是全国政协委员,是见过世面又放下架子的人,他一直真实生活着,做什么事都是发自内心的。”张德祥评价道。
王世襄是个很有童心的人。没认识张德祥多久,就领他去了自家的小闲屋,找出自己十几二十岁时的玩物,眉飞色舞地向张德祥介绍那些工具:“祥子,你看,这是套狼的,这是捉獾的。”张德祥一看,这套狼的就像刑具一样,王世襄还忍不住要兴奋地比划半天,还给张德祥介绍,当时为了训练狗去捉獾,要把狗耳朵、狗尾巴修理一番。
到了为《明式家具研究》拍照时,王世襄又请张德祥来搬家具,张德祥一看王世襄搬铁力香几就直乐。“王先生有一米八多高,他还把香几的腿给端起来,身体都是往后仰的。那种姿态就像一位母亲对孩子一样,虽然累,但很开心。”张德祥描述道。他觉得,自己后来玩家具玩到发疯,身上也有王世襄的影子。
《明式家具研究》王世襄著
2009年,王世襄与世长辞,张德祥好几天都睡不着觉,虽然知道王世襄住院快一年,对他的离去早有准备,但内心强烈的失落感无法言说,王世襄比张德祥整整大了三十五岁,在他的生活中扮演了朋友、长辈和恩师这三种角色。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1979年春天,北京市家具系统因缺少设计人员,准备举办家具设计培训班,学习期限为三年,结业后专职从事家具设计和研究。张德祥靠着自己不懈的努力和实力,考上了这个培训班,并在学习结束后调动工作进入了家具研究所。
那时候家具方面的资料书严重匮乏,他利用在研究所的机会,翻阅了资料室中上世纪50年代留下的书,及不少外汇订购的国外最新的精美家具图册。为了加深印象,他还将书上精美的古家具图形都进行了复拓,通过大量的勾描,他对各种古家具款式、结构和榫卯的许多细节都烂熟于心,为日后古家具鉴定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为了研究古典家具,他托关系进到北京硬木厂的仓库,鉴赏里面堪比故宫、堆积如山的各式家具,常常沉浸其间,忘了时间流逝。
王世襄出书之前,将他收藏的家具都修理了一遍,打上蜡拍照,他请的修家具师傅就是原先鲁班馆的名师祖连鹏,是鲁防御馆最善于修细活的一位高手。王世襄收藏在《明式家具珍赏》书内、后来捐献、现在陈设在上海博物馆展厅内的那些家具,都是经祖连鹏师傅修复过的,修得几乎完善无缺。
张德祥收藏的清晚期金枝玉叶大挂屏
祖师傅每天在王世襄先生位于南小街芳嘉园的小西跨院里修家具,张德祥时常过去观摩。等祖师傅修完王先生的家具,张德祥接着请他去修自己的几件黄花梨家具。修完问他要多少工钱时,祖师傅回答:“你看着给吧!”老艺人的作风,很老派。
祖师傅给张德祥修了黄花梨香儿和桌子等不少家具,后来,张德祥又请祖连鹏师傅修复他那张散架了的明式架子床。祖师傅在自家闷热的小厨房里,用台钳夹着小木块一点一点地拼凑、还原,然后补配缺失,一干就是半天,靠着祖师傅高超的技艺和敬业精神,终于修好了这张明式四柱架子床。现在这床还完好地摆放在张德祥家里。
看真正的工匠干活是一种艺术享受。祖师傅干活时,张德祥目不转睛地看着,听他用质朴简练的语言解释其中的道理,这让张德祥对榫卯结构、对木材的木性及古家具的款式和部件名称等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使喜爱一切手艺活的他对于家具修复开了窍,渐渐地,他对木性、温度、木材的干燥程度 、结构、气候对家具的影响等因素融会贯通,能根据木材的手感、木纹、声响辨识木材。等祖师傅修完张德祥的几件藏品,张德祥大体上也能模仿祖师傅的方法修复家具了,连砸鳔的手艺也学会了。
张德祥(右一)与王世襄(右三)
每天吃完晚饭,张德祥就从家过来,在北河槽的小屋里干到晚上,十一二点再回家睡觉。天黑,风冷,每次张德祥离开自家温暖明亮的小屋时,看看妻女总有些不舍,但让那些残破的旧家具有自己手里一点点地恢复神韵,这个乐趣对他的吸引力更大。况且他的修复技术正是需要锤炼的阶段,需要抓紧时间掌握这门几近失传的技艺。
结识了张怀谦、王世襄、李大江等这些人后,张德祥对于古家具的鉴赏水平从一个纯粹的爱好者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祖连鹏、王更祥等都是鲁班馆的匠人,他们对于修复家具虽没有系统的理论知识,但一辈子修制木器却磨练出了一身精湛高超的技艺。张德祥更是从他们那里学到了那些从不见书本、由历代师徒口口相传的古家具传统木器修复技术。
张德祥收藏的金元佛柜
这种修复的实践,使张德祥对古典家具的工艺、用断、结构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有了更深的体会。木器一上手,他马上就能分辨出哪件是行活,哪件是急功近利之作,哪件是登峰造极的经典之作;能从一个家具残件的某个局部做工,判断出这件东西原来的整体造型、产地和流派。
古典、艺术和木工制作是张德祥年轻时代生活的主流,正是由此,直至今日,他依然钟情于研究古代木器和室内陈设。
一生热爱,靠小本生意维持收藏
八十年代初张德祥还是一名工人,工资仅够维持家庭基本生活,因为对古家具的痴迷,他只好尽量压缩生活支出,用极有限的钱四处寻购古家具。他记得当初自己经常穿一件破背心,骑一辆破单车满街乱窜,还经常跟身份不详的人打交道,弄得左邻右舍说闲话,居委会干部经常警告说:“你最好别找事”。他说,有时弄到两把椅子,没地方放,只好放在厨房里,有时趁老婆睡着了,就拆散它偷偷塞进床底下。
张德祥收藏的晋中风格榆木嵌骨扶手椅
“文革后期,社会监督越来越严。一次有一位老乡找我,我用粮票换他的东西,马上有人来问:‘你们干什么,你这不是在倒买倒卖文物吗?’我说我没卖,‘他们说你不打算卖,你买它干什么’,我说我爱呀!那个人怎么也不相信有无利也起早的人。我当时确实不是想通过收藏古家具来赚钱,那时也没有什么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当时来自家庭的压力也很大,母亲说:‘你这孩子不学好,攒一年的钱为什么用来买这些破破烂烂的东西’。”
要是只凭张德祥的工资,简直没法开展收藏,人总得吃饭啊。为了能够以藏养藏,张德祥琢磨再三,决定靠修复手艺挣钱。最困难时,他在天桥摆过地摊,把收来的破木头匣子、小炕桌修理好了,拿去卖,赚几块辛苦钱。他自己算过,10元钱的本,赚2元钱,如此滚动,只要不赔,就能攒钱买中意的藏品。后来,他把从天津买的小樟木盒子,请人雕上花,镶上铜活,送到朝阳门外大棚的自由市场卖了,能挣10元钱,用取得的利润继续他的收藏活动。
不辞艰辛淘宝贝
从1985年开始,旧家具自广州等地大量流出大陆,南方商人纷纷北上找货,古典家具价格暴涨。张德祥将这种情况告诉了王世襄先生并带他私下看了几家倒爷的家具库房,建议王先生提请有关部门加强管理。于是王先生给国家文物局写了一份报告。之后,文物局下文并派人赶赴广州,各方协力阻止高档古典家具的外流。这才暂时挡住了这股潮流。
这时,张德祥开始和史致广一起游走街头巷尾、穷乡僻壤,他俩骑着自行车,满街吆喝:“有硬木家具的卖。”
有次史致广在牛街附近收了一个黄花梨大床座,于是想进人家院看看,那人说,你别进院,进院给十块钱。而张德祥经常怀里揣着豆包,从北京广渠门坐公交车去附近的驸马府淘东西,还有一次去运河边收家具,被虱子咬了一身的包。
史致广收藏的黄花梨镂雕璃龙文罗汉床
有人告诉张德祥原鲁班馆的一个老掌柜张怀谦的眼力特高,第二天张先生就拎着一兜水果上门讨教去了。鲁班馆不是店铺的字号,而是一条街名。街内木器店鳞次栉比,北端是一个会馆,内供着鲁班像。张怀谦祖父辈都是木匠,张怀谦本人上过私塾,是学古籍的。他继承父业后,凭着他的文化功底,对木器的理解的确高出同行一大截,他店里的货色品位在鲁班馆是首屈一指的,王世襄、陈梦家就从他手里买过不少东西。公私合营后,因他眼力高,让他负责在北京硬木家具厂搞收购。
张怀谦先生早年的一位“打软鼓的”老伙伴离开鲁班馆后,回南宫老家务农,这位老伙伴收藏了一批黄花梨家具,因家境日趋贫寒,便动心思要将这批家具卖掉,于是致信张怀谦,请他代为寻找买家,张怀谦就将这条信息告诉了正如饥似渴搞收藏的张德祥。
张德祥捐赠给恭王府的家具
为了省钱,一个深秋的傍晚,张德祥搭乘上硬家具厂去衡水拉货的大卡车。他坐在卡车后斗里,夜黑风冷,便将几个运货的口袋套在自己身上头上保暖。一夜疾驰,早上就到了衡水。德祥下车谢过司机,买了7毛钱的长途车票去了南宫。
傍晚的村子里弥漫着潮气,混合着粪味和烧柴草的味道,炊烟袅袅,还没来得及喂食的猪们饿得直叫唤。找到老人家里,天已经黑透了,老人招待张德祥吃了碗面条,把他让到干净些的西厢房,铺上一床崭新的被褥,让他先上炕歇息,并没有忙着谈买卖。这一夜,张德祥的颈间腰下似有无数的小动物忙着吃喝,第二天早晨德祥醒来时,老人已下地干活去了,张德祥在堂屋转悠了半天,也没看见黄花梨家具。
老人从地里回来后,张德祥急忙问:“怎么没看见黄花梨家具?”老人带他去院里的棚子,指着一个挂满油泥的黑柜说:“这不是吗?看造型还看不出来?”棚子一角堆放着一张桌子,表面上糊着油垢、水泥和沥青,但造型典雅方正,风韵不俗。德祥用指甲使劲一掐,心中狂喜,还真是黄花梨。自此,德祥明白了一个道理,光看造型也可以知晓木材。
谈好价格,正商量如何运输呢,突然开门进来十几个人。原来是老人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他们作势跟老人吵架,说是卖便宜了,嚷嚷着要加价。张德祥一看这架势,凭他一个人分明走不了,最后又加价40元,打了欠条,大家才作罢。回到北京后,德祥马上借了40元钱邮寄给老人,这件事就算了了。
这次南宫之行,张德祥收获了一个明式黄花梨大炕桌,一个明式黄花梨画桌,一个明式黄花梨方桌,一个面条柜。这批家具都是未修理过的头茬活,是纯正精品。
为收藏家具吃尽苦头,半夜听驴叫
三十年前的一天傍晚,张德祥忽发想法:家具是从运河来的,北京通县是运河的终点码头,我为什么不沿着运河往下走呢?
张德祥沿着运河一站一站往下走,最后一直到了泊头。大多数时候是头天晚上走,第三天早上回来。有时星期天的早上披星戴月坐头班车走,到了某地已经快中午了,雇自行车半天来回,太阳将落山时再坐末班的长途汽车返回北京,很辛苦。仗着年轻,当时才三十多岁,这样见识了很多京东的楸木柜子、樟木柜子,也有黄花梨的柜子和榆木擦漆的柜子,领略了京东的北京做工的明式家具以及元大都遗留下来的元味浓厚的柴木家具。
张德祥收藏的山西晋城榆木明式翘头案
这时,山西的高柴家具又吸引了张德祥的目光,这种老榆木或核桃木的家具用料大气,形制高古,线条豪放,装饰质朴生动,有金元风韵。张德祥开始频繁地往山西平遥、运城一带跑。他的爷爷当年也是跑的这条线路收购金子,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引导者他,但贫穷使他买不起长途车票,只好躲在长途大卡车的蓬布后面,象盲流般被带到远方,他说,那时也不觉得很苦,只要听到有收藏的信息,就象有股魔力,控制着你去追寻。
张德祥收藏的清代金漆寿匾
张德祥通常星期六晚上坐火车从北京站走,半夜两点左右到山西太谷,先找一个旅店睡一觉,待天亮再租个自行车到处转悠,晚上再坐八九点钟的火车回京,星期一早晨又坐在办公桌前,马不停蹄。
有一年冬天去太谷,半夜下了火车,转遍了鼓楼左右的东街、南街,也没找着一家亮着灯的旅馆,只好返回火车站。虽然候车大厅的煤炉子是灭的,但还是觉 得靠近铁炉子的椅子似乎更暖和些。又渴又冷的他就在腿上套了两个编织袋后在长椅上躺下,疲惫已极,他很快睡过去了。天亮醒来,双腿已动弹不得,从此腿就落下了毛病。
次年春节前又去山西,因怕冷,就穿了件军大衣,下身一条厚棉裤。谁想火车内又挤又闷,即使一只脚着地,也绝对倒不了,张德祥热得都要晕过去了,出了 一身透汗,棉裤都湿透了,没想到腿病竟意外地不治而愈。自己的腿病奇迹般康复的原因,张德祥自己也莫名其妙,于是含含糊糊地猜想,难道是俗语说的“原汤化原食”?
张德祥收藏的晋中风格金漆大柜
有次,张德祥从香河的刘宋张庄老旗人的家里收到了一把黄花梨圈椅。当时天已近傍晚,华北晚秋,从田野里袭来浓重的潮气。挨家挨户串了一天,非常疲惫,但已经没有长途汽车了,他只得将这把圈椅打散了用包袱皮包好,提着它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前走。
走着走着,暮色中,前边像是一个野店,门口一排栓马桩,屋里点着灯,店前停着两架空车。张德祥急忙进去,大房间里烟雾缭绕,灯色昏黄,大通铺上躺满了汉子,烟味刺鼻。
“有单间吗?”“有。”实在是走不动了,住下吧。单间里炕是凉的,店主给张德祥点上半截蜡烛。“有没有热水?”“有。”德祥想洗洗脚,店家给打了半盆水,是凉的。 睡到半夜,张德祥在梦中听到有驴在耳边大鸣不止,间或还伴着驴蹄子刨墙的声音。这一夜伴着驴鸣,半睡半醒,不时用手摸一摸枕头底下的黄花梨捆儿。待天亮一看,原来那头驴就跟他隔了一层窗户纸。
还有一个星期天,张德祥去宝坻县农村寻访旧家具,碰上个老太太,说她家有块石板,拿出来一看,好像是宋代砚屏上镶的绿石,他断定必有木作木框,老太太说全散没了。张德祥执意到她家中,在柴火棚子里东翻西找,终于把黄花梨的木作木框基本找齐了,其中有一根竟在鸡窝里当架杆,上面粘满了鸡屎。回家后经重新清洗镶配,绿石砚屏又神采奕奕地立于画案之上了,这是一个早期北方做工的精品砚屏。
张德祥在河北宝坻寻得的黄花梨嵌绿石砚屏
张德祥从最初常跑信托公司、文物商店、硬木家具厂,发展到京东的通州、香河,后来一直延伸到河北、山西。所受的风霜与艰辛,已非我们今天的人所能体会,山西的文物遗存在全国首屈一指,通过在山西境内的游历,张德祥的眼力和经验较过去丰富了不少,藏品规模也扩大了许多。
静心收藏,无私捐赠
1989年,张德祥创办《明清家具收藏与研究》学术刊物,任主编。1993年发表《张说木器》一书,首次提出中国古家具若干理论问题引起轰动。
大约是在1995年,张德祥自己的古董店在北京开张了。扎实的专业修养、个人的丰厚收藏加上祖辈世代经商的基因,所有人都认为张德祥的生意一定会很红火。张德祥自诩自己是“技术派”商人,就是说他在给客人讲解藏品时头头是道、口若悬河,但是在最关键的“开价”阶段时,他就开始紧张——说多说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即便如此,张德祥的古董店依然经营得有声有色,因为在古董这个特殊的领域内,行家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张德祥捐赠的“古代冰箱”
2004年冬到2005年春,张德祥两次受国家文物局聘请,到香港为海外回流专项资金“掌眼”,成功地鉴定挑选了上百件珍贵的黄花梨、紫檀明清家具,这些花费了近亿元的文物后被陈列于国家博物馆展出,引起了轰动。
2006年7月,张德祥又受恭王府邀请,前往香港鉴定已故家具学者艾克先生曾收录于著名经典文献《花梨家具图考》中的7件家具,使这些早已闻名于世的黄花梨经典珍品成功地入藏于恭王府博物馆。
张德祥捐赠的黑大漆翘头案
2004年至今受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央美院等院校聘请讲授古家具课程。并任中央电视台《寻宝》《一槌定音》《我有传家宝》、北京电视台《拍宝》等相关节目鉴定专家。
跟大多数木器收藏家一样,张德祥也经历了这样一个收藏过程:从开始喜欢硬木的质感和纹理,进而喜欢硬木家具的造型,最后喜欢任何木质的优秀木器的质感和韵味。随着眼光的扩展,张德祥发现明式家具中,黄花梨家具是中国古典家个艺术的顶峰,于是他的收藏重点从清式红木移向明式黄花梨木器的收藏。最终,他的明式黄花梨家具收藏已成系列:明式黄花梨的架子床、罗汉床,香儿、画案、画桌、官帽椅、条案、圈椅、贴架、笔筒等。
张德祥在捐赠仪式上讲话
在张德祥看来,每一种古物的收藏,都是对民族文化的光大和弘扬,自己收藏的古典木器,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喜欢并有幸保护它,东西属于谁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些传世之作能够以怎样的形式保存下来,保存得最佳,如果在自己手里不能发挥最好的作用,他希望捐献给能够属于国人共享的地方。于是他将收藏的精美农具和马车捐给了农业博物馆,又分三拨将多年积累的大批与北京民俗相关的系列藏品转让给了首都博物馆,将汉白玉门墩、明代井口等十几件无偿捐给了首都博物馆。
张德祥的成名,看似偶然,但却必然,在利益纷扰中静心搞收藏,同时也通过自己,给后辈的收藏者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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